2009年1月17日 星期六

瘟疫 網狀脈

  沒想到,我一點也不想讓你久等,只是陰錯陽差地睡下了。


  報告繳交完畢的這一兩天,是逸樂的最佳時刻。在昨夜莫名冷靜的尾牙宴後,大夥兒各自返家,餘下的幾人品著稍嫌孤寂的冰酒,緊握住那令人不習慣的甜。



  每當我感到必須來慵懶一下的時候,便想起你此時可能在認真著的身影。



  剛收到的燒燙燙計畫書,什麼都不必再贅言的努力,讓我感到有些快樂的沉重。此時,讓自己快點進入狀況是對你最好的回報。不諱言自己總是慢半拍,總是閒適地會跟不上誰的腳步,儘管在外顯表面我總是給人急性子的印象。比較檢視我倆之間的差別,發覺自己根本是不及格的領隊、不盡責的隊員、一無是處的累贅。離開那樣兢兢業業的時間太久,自己也跟著黴菌一起腐化下去。



  有幸參與你"最後一搏"的長勘,不經意了解到你的裝備極簡地令人吃驚-是我所認識的第一個不追求裝備(沒有品牌迷思)的登山人。以舊有的思維而言,皆認為必須要有一定程度等級以上的裝備,爬山方得輕鬆愉快。我雖不受此迷思之限制,但對於睡袋始終不暖耿耿於懷。在嚷嚷著將其汰換的同時與你相談,開始反思自己是否過度奢求?以如此簡單的裝備上山而絲毫不減熱情,反倒鍥而不捨地拼命往山裡去,這是該如何形容的一種堅持?



  隨著山齡日久,自己的堅持反而越加難以訴說。即使有再多的為什麼,可能到頭來沒有人懂。但是我很喜歡這種山友之間各自領悟的交會,可以警惕、可以推進、可以藉由別人來發掘更難言的自己。每當我拾起那平凡無奇的桌上所擺放的一本古道歷史、一隻鹿角、甚至是一張紙屑,竟然會不由地感動。嗅著山中獨有的氣味,此時的我無疑已身在朝思暮想的森林間,這沒有一次例外的想像剪影,總是讓我的心情昇華,無以復加。



  除卻與山相關的事務,有關於你日常的一切亦處處令我驚奇-細心摺疊寫有無聊留言的衛生紙、將覺得好看的巧克力包裝折回原來的樣子收藏好、使用著缺乏頭頸的自動鉛筆、拾取部分殘缺卻仍不減美麗的蟲蝕葉脈...等不勝枚舉。很難想像一個內斂的人可以給予他人如此美好溫馨且繁多的片段。



  今天遲來的討論穿插著少許的小苛責,我仍粗心大意著,撥落了自己匆匆錯過、夾在你空間邊境的片狀網絡。沒什麼大腦的我,只曉得利用這網絡上無數的小齒作為黏附的工具。原是不打緊的細微末節,只是這種隨便的動作對應著我飽餐一頓後它們被好好地夾著的事實。



  我坐下來,仔仔細細地端詳那長長的尾巴、整體形態的長寬及脈中細微的分支及玄機。斑斑黑點實在不若過火的楓紅唯美,但這就是進入骨架呈現的第一階段。想起高中時愷玲用藥品浸泡所做出來的葉脈,完整乾淨,但缺少了當時的我尚無法體會的所謂"歷程"。"自然界不可能完美"-由這三片葉脈所得出的結果-斑點少的尾巴必定殘缺較多、細脈完整的其他部分必定有小空洞...。我並不想去討論何謂完人或自己難免有缺點這類老生常談,只是對自己像得了瘟疫的伸延感到迷惑但目標遠大。



  "從葉基開始,亦步亦趨地在虛擬毛細管水的身後,追趕跑跳地到達每一節、每一點。有時候我可以螃蟹橫行式地大搖大擺,有時卻只能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進入。或許擠進某一個狹窄的牆縫中我便出不得來,只好安身立命,改由其他分身去進行各處的探索。在前進過程中,我經過正被啃食的枯萎葉肉,以及不知道哪來的惡魔所駐紮的黑點營地,害怕地匆匆走過,從沒想過原來是它們釋放了我,彰顯一片葉生而為葉的原始真諦。一直不斷地就這樣四面八方蔓延出去,像場瘟疫不知不覺地流動開來,直到葉尖的迷宮盡頭。而對不起的是,沒有出口。



  無論如何,我在冷冽的寒風下被一陣溫熱襲醒,躺在了紋路分明且柔軟的底子上。我穿越許許多多以前從沒見過的大小方盒、形形色色的移動物體來到一面粗布藍牆上。透過一雙正注視著我的肥亮黑色鏡面,我才發現自己的蛻變,原來這是我備受呵護的原因。但是為什麼他不嫌棄我的色澤黯淡、肢體零碎?這可是我無法理解的了。"



  天馬行空的葉脈第一人稱過後,我開始將自己感染瘟疫,我也要那樣延伸出去。網狀脈、平行脈跟人都做得到的事情,就是都有一付骨架。



  可惜我真的是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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