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韭

　　總是要在有些個性的天氣之下，才瞧得出那嫩綠鮮美水珠落的新鮮感。

　　一陣混沌之中睜開眼，看到明亮的房間，眼前不是螢幕，還有這一身泥滾滾的衣服...昨晚究竟又闖了些什麼禍，自己完全不敢去想了。門外滴答滴答的雨聲響個不停，是了，昨天華燈初上時就是這麼一片黑壓壓的天空。那飽脹在腹中的酒精好似在這時才開始消化，我頭痛了起來。被夢裡好像要罵我的繼于嚇醒之後，門外毫無交通工具的我準備搭乘11路公車上學去。門上有一束像艾草的草蛹，是勝文留下來的吧。將昨夜沒來由的固執收束到香茅的中心，帶著它，開始我來到花蓮後的第一趟公車之旅。



　　滿地都是不知何時落下的雨水，意圖讓騎著夾腳托小車的腳掌＂動力滑胎＂。我很隨意地讓它左右甩尾，這平衡在轉了個彎接上東華鳳凰木大道的磁磚後就被大大地破壞了。每回騎腳踏車經過的我總想著有一天好好地來走走，這段高級人行道的情調肯定不錯，哪裡知道本已光滑的瓷磚亮面搭上青苔及雨水的加持變得更骨溜，我就這樣一路東歪西歪地向前滑行著。不舒服又不自然的姿勢很快令我感到不耐，我看了看圍牆內的柏油路，又轉頭看了看馬路上的來車，評估了一下圍牆的難度大概是5.7－路線簡單、手點好抓、起攀腳點高了點、毋需dyno－像小偷一般我縱身一躍了上去，翻牆根本不是件難事，甚至愛上了這種刺激、悖離常態的規則之外。



　　這片被框圍起來的世界多麼美好，我不必再擔心滑倒、不必再害怕會被急速衝過打著盹兒的卡車撞上，更懶惰地說，也不必再繞那麼一大圈才進得了學校。我在校園裡很隨意地散步著，享受這早晨空無一人的自我專屬空間。地面上的草兒因我的眼光而有嫩綠的形容，蜘蛛絲鋪襲著銀白的淚珠，淡雅色彩的花兒高掛上樹...當我正恣意觀賞著這片頗富詩(濕?)意的風景時，忽然驚覺自己正模仿著雨過了後的水韭，拔抽出蘊養已久的新芽，朝天空強大生長而去。今天連鯉魚山都懶得露臉，可能在那層厚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簾幕之後，也悄悄地在滋生另一株韭的生命。



　　只是我的水韭生活史並沒有持續多久，因為工學院到了，我撞到了佈滿管線的屋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