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親咬人貓 輕輕say goodbye

　　某天，在我最愛的中橫做調查。誰也不曉得，我和你的情緣，悄悄地在翠谷橋下展開。 　　


　　大家都對你敬而遠之，蜚言流語似乎讓你真的變得那麼面目可憎了。不諱言，我也曾經不明究理地相信，直到後來多次與你親密接觸之後... 　　



　　總在我最愛的野外現蹤，彷彿註定這一輩子必定要和你相遇一般。幾乎每一次每一次，不經意瞥見熟悉的身影，心中就滿溢意親切與溫馨。



　　不論中橫、爬山還是你，古白楊這支隊伍都是我無法忘懷的記憶之一。荊棘滿佈、陰暗濕滑的入口給了我最難忘的一記下馬威－跌落在最＂美麗的錯誤＂上，調皮的你讓我體會到＂半身癱瘓＂的終極痛苦，幸好這惡作劇只在短暫時間內有效。此後，我將被你噬咬腫脹麻疼的感覺視為跑野外的試煉。這樣心境上的轉換，似乎讓我對這種疼痛免疫，久而久之竟漸漸轉變成一種成就感，漸漸一點一滴累積準備要送給你的微笑，期待著突然的那一刻，把像曇花一樣的絢爛獻給你。 　　　　



　　跟你的關係輕飄飄地就像可風這首曲子，淡淡的、少少的、卻是絕不可斷的。你在我過去所有的記憶中充斥著，永遠吐露著每種不同層次綠色的美。植株上滿佈的尖刺總是不經過鑽牛角尖、失去理智的同意，強勢地以最溫柔的動作刺破武裝的泡泡，我終於得以喘息，卻總來不及追上急速遠去的你。 　　



　　那天，沿著先民神奇的水管路一路下切，偶爾跳石渡溪，來到一處等高線上看不出來的小平緩。



　　　　　＂這裡真適合紮營＂－我對正專心一意觀察樹冠層的財哥說。



　　我們在心境上分道揚鑣，我挑玩著地面上的落葉及土壤，經由這有心無意的安排來到了你的身邊。看起來是剛冒出土面不久的小生命，謙微地生長在陰暗的一角。突然想起凱子大一時讓我覺得是神經病的行徑－種咬人貓？！姑且不論種了是要拿來報仇還是做其他用途，這特殊又討人喜歡的綠，如果能將它留在身邊，就像有一個專屬的神父可以隨時聆聽告解。雖然當下反省了自己的自私，但最後，我當天起誓要好好照顧你、不離不棄－如同簽下結婚證書一般隆重。



　　將你以最尊貴的＂捧花＂形式帶回學校，小心翼翼地種下。一開始因為你的奄奄一息而緊張，每天總要看你好幾次、緊迫好幾次、祈禱好幾次，我始終相信你能感覺我的心。幫你剪葉子減少水分蒸散、幫你套塑膠袋保持溼度...這一切的努力，只為了看到你健康有活力地茁壯起來。



　　有段時間，帶著對你的牽掛上山去。一直受不了這種掛念的感覺，我就是要看到你好好地在我面前，我就是要。



　　別人肯定無法了解，當我看到你所散發出來那種躍躍欲上、企圖心強烈的生長欲望，心中無法言喻的歡欣。如果可以，我想要每天都照顧你、每天都看到你，就算多被你扎幾針也無妨。這種付出犧牲並不下於愛情，卻比愛情更來的值得，你絕對真誠的回報讓誓言成為美麗的萍蓬草，彷彿發電十萬伏特照亮我生命的灰暗面，消滅了內心所有的負面情緒，儘管仍舊燒不盡某些永恆揮之不去的身影。



　　就這樣伴我度過了許多人的驚嚇及讚美，甚至醉言醉語的偶發事件...這樣的歡樂，直到發現你葉片上莫名的斑點而停頓。我開始擔心病害的蔓延，儘管每天都剪除已有凋萎潛勢的葉片，你還是日復一日地衰老下去。或許我最近的心情不佳和課業壓力有極大的關聯，也可能是我一直無法接受你的即將離去。不過，既然我有生老病死，你也肯定會有的，對嗎？無法替你創造更多繼起之生命，但我會一直陪著你到老死，然後轉移你的靈魂到另一棵植株上，你要繼續聽我講話，我也要繼續照顧你。



　　究竟是你不小心闖入了我的視野？還是我不小心進入了你的地盤？之所以能夠接受並且深深愛上你的野蠻，也許是因為我也有這種潛在的特質吧！



　　跟你say goodbye的確切時間無解，也許是在某天一覺醒來。唯一能確定的是，那聲輕輕地、眉頭微皺的最後將為你送別至遙遠的彼端。



　　世界的盡頭也許寂寞，但我們永遠同在。